2018年8月5日星期日

李零《放虎歸山》摘錄 (二)


歷史也像打牌一樣,既有牌運,也靠技術。它總是給人們以機會,但機會要靠人去選擇,而且每一步選擇都將影響到下一步選擇。……你打出一張牌,現在後悔了,說是我要把牌收回來,換一張就好。這個想法也許不錯。但你要把牌拿回去,人家就也要把牌拿回去,而且不能是你把一輪又一輪的牌都換掉,可別人的牌都不動。這和自己同自己打牌又有甚麼兩樣?(《服喪未盡的餘哀》)
老一代的海外華人往往會因一件似乎是不足道的事情而自豪,這就是中國以那樣貧窮落後的基礎,竟維持了一個具有相當軍事外交地位的大國。我們大概已經忘記了,自從毛澤東領導新中國以來,中國人已經很久沒有挨過別人打了。但中國人是受不了挨打的……。當美國往利比亞發射導彈時,……假如中國也挨上一顆,將會如何?(《服喪未盡的餘哀》)
人怎樣把活生生的人任意改造,當作可摶之泥,可塑之器,可以「到處生根發芽的種子」,可以「驅而往,驅而來,莫知所之」的牛羊。甚至還能把他們標準化、格式化、數量化,編為程序,組裝成機器,只要電鈕一按,頓時一片轟鳴;或者摘心換腦,使你習焉而不察,積非成是,達到指鹿為馬的地步。(《「徒勞」的悲壯》)
人類社會組織並不就是人力的集合……,其功用也未必在於對付自然災害或狼蟲虎豹。在福柯看來,它的一切精巧設計(哪怕是最文明的設計),主要都是為了對付「人」――我們這些聰明固為眾靈之長,兇殘實亦超過猛獸的「裸猿」。(《「徒勞」的悲壯》)
人是最不挑嘴的「雜食動物」,除劇毒之外,幾乎甚麼都吃,甚至推其仁愛之心而及於動物,覺悟始終有限。比如現在歐美人提倡保護動物,反對日本人吃鯨魚或中國人吃狗,但他們自己卻不肯放棄吃牛羊豬(雖然據科學家講,豬的智力一點也不比狗低),或雖拒食牛羊豬,卻不妨大吃雞鴨魚……。(《「徒勞」的悲壯》